霜落老做白日梦。

    有一回她在浣衣局洗衣裳,洗着洗着就靠在捣衣杵上睡着了。梦里有个男人说要保护她,帮她赶走追债的恶霸,总拿棍子打她的爹,还给她三天三夜都吃不完的白糖糕……那人的模样霜落记不清,只知道长相俊美,说是位列仙班也不为过。

    霜落傻兮兮地望着他,咽了咽口水,说:我要嫁给你。

    那人似乎说了句:不行。

    霜落马上转换思路:那我娶你……

    然后她就被妙心姑姑揪起领子罚跪去了,理由是干活时间偷懒。当然,霜落做过最多的梦还是发财。白花花的银子从天而降,她兜着裙摆在下头怎么接都不够……令她想不到的是,白日梦会成真。

    当魏倾说出那句“我便是她的对食”时,霜落怔愣许久,觉得眼睛有点发酸。他像从天而降的神明,推开那帮唯利是图的太监,把霜落护在身后。

    “人也见到了,诸位的份子钱……”魏倾端着无双的演技,指尖不甚明显的摩梭摩梭,“方才听的清清楚楚,陈公公似乎要出十两?真是大气,既然如此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
    一个刚从太庙回来的愣头青也敢和他作对?陈发有点恼火,他噙着阴恻恻的笑,讥哨:“你小子倒是个胆大的。”之前话说的那样明白阿吉还敢做这丫头的对食,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魏倾恭恭敬敬地拜了拜:“过奖过奖,这份子钱……”

    想要钱,做梦!

    陈发今日敢来自是做了万全的准备,他一早派人去内保监核查过,对食名册上并没有二人的记录,可见二人虽两情相悦,却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,这就好办!

    陈发眯眼打量魏倾,为难道:“只怕不行!自古以来皇宫对食以内保监名册为证,凡在内保监登记过的太监宫女,生为连理枝死是鸳鸯鬼。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可破啊,内保监没你二人的记录,我不认,王妃也不认!”

    这就摆明了想耍赖!

    霜落沉不住气,从魏倾身后探出脑袋:“陈公公说话不作数,方才只说见了人就走,可没说要看内保监的记录。”

    陈发坚持:“你二人到底是不是对食只有内保监说了算。”

    这种时候可不能犯傻,内保监有没有他们的记录霜落还不清楚吗?为了尽快平息此事,霜落冲魏倾使劲眨眼,那意思再明显不过:别争那点份子钱,保住小命要紧。

    哪知魏倾跟没看见似的,又或者是会错了意,他沉吟片刻,蹙眉道:“依陈公公的意思也不是不可。”霜落大惊,当即便伸手来捂魏倾的嘴,反倒被手长脚长的魏倾三两下制住了。魏倾继续道:“只不过今日初四,每月初四内保监闭门自修怕是不好叨扰。”

    他态度越迟疑陈发就越得意,闻言眉毛一挑,斜眼瞅他:“怕什么!既是公事上门叨扰又如何,走吧,看来咱家得去内保监走一遭了。”

    魏倾说:“怪麻烦的!既然陈公公执意如此,奴才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
    陈发:“讲!”

    “你们的份子钱要比刚才翻一倍。”众人眼睛都瞪直了,霜落觉得小太监疯了,魏倾却淡定道:“是这样的,这事麻烦内保监肯定少不了打点,奴才刚回宫没什么银钱,霜落这么多年在浣衣局也是一贫如洗,穷啊……诸位公公今儿既要赏钱不如就大方点,一来沾沾奴才和霜落的喜气,二来就当赌钱图个乐呵,陈公公您说呢?”

    魏倾那声情并茂的演技,霜落听了都想掉眼泪。是啊,他两好穷,小太监刚回宫能有几个钱?除去方才的打点关系,她那小金库也没剩多少,两人就差拿副碗筷到街巷上叮当叮当敲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