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盛夏燥热的午后。

    莫如是神采奕奕地出现在c大门口。空气中的微风扫过宽敞的路面吹到她脸上依然带着温度,两排参天的古树茂密葱茏,阳光穿透叶与叶之间的空隙在地上勾勒出斑驳的形状,迎面走来的陌生脸孔让她觉得格外亲切,而每一下呼吸她都能闻到自由的味道,这股味道不偏不倚洗尽了她一身的疲惫。

    她埋头苦读三年,填报志愿的时候她只选了这一所学校,从考场出来别人都是焦灼地等成绩,而她在悠闲地等录取通知书。莫如是有一个心仪很久的邻家哥哥,叫陈牧。她常用生不逢时来形容他们的关系,她上初中的时候,陈牧毕业读高中,等她努力考到高中,他又毕业读大学。他们总是在错过,但这并不影响莫如是重新定目标,她想这一次肯定能赶上陈牧的末班车。

    莫如是给陈牧发了一条信息,她想告诉他:“我来了,说到做到。陈牧哥哥,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如果陈牧的手机没有刚好被偷,如果她没有拖着行李箱经过那个篮球场,如果楚清歌的球没有砸中她,如果陈牧没有因为她被砸而分神撞到苏彦含

    后来的后来,莫如是重新定义了她和陈牧的关系,这有点像猫捉老鼠的游戏,不同的是玩弄猫的是老鼠,玩弄她的却是命运。

    命运让她和楚清歌纠缠不清,从过去到现在。

    至于未来,她什么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莫如是瞪着头顶的天花板,眼睛酸涩又胀痛,哪怕手机闹铃不断地提醒她美容觉时间到了,她也没有丝毫的倦意。

    窗帘穗子荡下来,月亮在漆黑的夜色里若隐若现,同样是盛夏,莫如是却感到有凛冽的寒气从心口慢慢渗透到四肢。终于她的眼皮开始往下耷拉,在她意识到自己困意来袭的时候,她突然下床赤脚跑到窗户边。

    秦子逸的车还停在楼下,从她这个角度望去他正伏在方向盘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。他悄无声息地来,莫如是权当不知情。

    一天前。

    秦子逸携她出场,大家的视线很快都聚焦过来,这在莫如是意料之中。秦子逸出席重要场合拘谨得很,从前只有苏寞陪同,她死后,他一直独来独往。莫如是把手收回来,得体地笑笑,“你先去忙,不用管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样真的没关系?”秦子逸挑眉,随后视线落到她脚上。

    莫如是连续点了几下头。

    “这难道是秦总的新欢?刚才怎么没看到?”

    “新欢未必,我看女的倒贴的可能性更大。”

    莫如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说话的人,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满是赞同,看得对方哑口无言。她朝秦子逸摆摆手:“快去吧!还有——谢谢你。”这句道谢莫如是出于真心,不管苏寞的死他是否牵涉其中,至少那一刻他的善意是认真的。莫如是有自己的私心,从看到楚清歌照片的刹那,她仿佛被一个漩涡带进了深渊。她确实有点失了理智,不过这并不表示她对楚清歌还心存幻想,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,这也是她作为一名记者的本分。

    她必须要这样不断地说服自己,才能在秦子逸面前不乱了方寸。

    秦子逸凝望了她几秒,随后转身离开。他嘴角微扬,现在他身旁的确还不适合出现女伴,可是刚才莫如是的谢谢让他有了一种庆幸的奇怪想法,他庆幸之前没有拒绝她。

    莫如是四周环望,角落的空位离自己有点远,如果一瘸一拐过去必定要穿越舞池,她实在不想再成为众矢之的。说实话,就进门的时候那群嫉妒的目光都恨不得把她钉在门柱上,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,她真是低估了这群女人饥渴的程度。那只能就近原则去吧台那边了,莫如是从身影绰绰的人群望去,她看到面具男正端起酒杯:“一杯玛格丽特,谢谢。”

    莫如是扭头看了眼面具男的侧脸,不由自主想起厕所的一幕。她这个人脸皮厚惯了,这会倒一反常态地忸怩起来,她咳了一声刚想打招呼,面具男就往后推了推椅子,走得干脆,一眼都没有瞧她。

    那句“又见面了”就这样尴尬地哽在喉咙口,吞下也不是出来也不是,莫如是整张脸奇异地火烧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