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昌国王眼见池予疾言厉色,辩得桑吉哑口无言,深信其真是净尘法师的耶输陀罗,只有佛子才有这般出色的辩论天赋,他的私心已经偏到净尘处,想着这汉家女子作为净尘法师的耶输陀罗,让她将法师留下,为高昌国效力,再不往西去,自然不能让桑吉把池予带走。

    君无戏言,国王一言定论,竟亲笔御写,池予乃是净尘法师的耶输陀罗,妙贤和摩登伽女,将伴随在法师身边悟法,到法师立地成佛时,池予亦能得金身正果,实为一庄美谈,一番佳话。

    高昌国王亲笔御旨,桑吉脸色阴沉,净尘不置可否,明法惊讶,明齐疑惑,池予则一脸莫名,她不知耶输陀罗是什么,妙贤摩登伽女又意味着什么,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,有了可以在高昌国光明正大行走的身份。

    桑吉满脸阴沉的看着池予,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感觉,本想借助高昌国王逼迫净尘不能再庇护池予的,没想到反而让池予名正言顺的躲在净尘的羽翼下,什么耶输陀罗,妙贤,摩登伽女,不过是高昌国王想要留住净尘的手段而已,既然如此,你不仁,我不义,就让净尘他们离开高昌,只要他们离开高昌国,他有的是机会抓住池予。

    一边桑吉从中作梗,一边净尘一意西行,高昌国王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净尘,只好恭敬的送他离开。

    离开前,净尘为感谢高昌国王的深情厚待,应国王的请求,在高昌开堂讲经说法,连续讲了一个月,高昌王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,每次净尘开讲以前,高昌王都亲捧香炉,自来迎接引路,国内信佛的皇亲贵族们,包括国内的僧人信徒,每天都来听净尘法师讲法。

    西域果然是佛家胜地,他们虔诚的信奉佛陀之心,无可替代,佛法在西域民众心中,是心灵的寄托,是灵魂的向往。

    法会圆满结束后,净尘便要继续西行,谢绝了高昌国王的丰厚盘缠物资,净尘只带着两个徒弟和简单行李马匹,还有新入名册的池予,拜辞高昌国,高昌王与诸僧及大臣、百姓,几乎全都出城为他们送行。

    与他们同时离开的还有桑吉等一众吐蕃僧人。

    池予神识还没重开,面对桑吉等人的虎视眈眈,她只得留书一封,若有出云山弟子到高昌,请高昌王交予出云山弟子,便随净尘一道上路。

    净尘师徒三人和池予离开高昌国一路西行,桑吉等吐蕃僧人也一直尾随在后,他们颇为忌惮净尘,不敢贸然动手,只待暗中趁其不备,劫持了池予。

    但池予生性谨慎又不爱闹,走路时从不离净尘左右,不管是半路休息,或是夜晚睡觉,都没有落单离开他们的视线,如此乖巧省心,让桑吉都没脾气了。

    夜晚休息,明齐找了个可避风的地方安置,明法很熟练的生了堆篝火,烧壶热茶,又搭了个简易的帐篷准备过夜,平时他们都是席地打坐一晚就可以了,但池予现在凡人躯体,又受伤刚愈,没有法术护身,担心她受了风寒,才搭的帐篷。

    时值已经是入秋,西域晚上比白天要冷许多,明法烧好了热茶,将热茶分别给净尘和池予送去,然后自己和明齐也一起吃了。

    吃了热茶干粮,明法又稍稍整理帐篷,拿出两张毛毯,笑道:“池予,今晚你便睡这里吧,夜晚冷,两张毛毯,你拿一张垫在地上,拿一张盖在身上,挡一下寒气。”

    池予有些纠结,明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,若不是为了她,他们随意打坐一个晚上就过去了,根本不必如此麻烦的。

    若是以前,她也不把这夜晚的风寒看在眼里,便是冰天雪地里,她都不当一回事,可是对如今的她来说,饥渴风寒都能让她倒下,凡人之躯如此的脆弱,感觉自己简直是他们的累赘了。

    净尘看了她一眼,微笑道:“无需介怀,并非一直如此,待施主恢复神识,今夜的事情便只是施主历过的劫,施主此次下山,不就是为了历练。”

    这和尚真的很会说话,尽管池予一向都是实话实说,从不介意别人的想法,也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她,但她得承认,净尘法师真的是个辩论能手,她都找不到辩驳他的话。

    她本来想着跟他们一起打坐调息一下,净尘又否决了:“施主如今不宜再劳神坐定,所谓欲速则不达,想要早点重开神识,你必须多休息养神调理身体。”

    想到白天还要马不停蹄的赶路,风尘仆仆的,她若晚上还休息不好,睡眠不足,可就耽误了路程。

    无奈普通人的体魄就是如此脆弱,池予无法反驳,便乖乖的听话到帐篷里躺下休息,她看了看在他们不远处,大阵仗的扎营安寨的桑吉一伙僧人,又看看就守在她帐篷前打坐的净尘师徒,心中滋味难言,默默道:“法师,他们打算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?”

    净尘道:“只怕轻易不会离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