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濯缨觉得明年今天,应当就是她和景烁的忌日了。

    她没力气了,从昨天上午到现在,一天一夜,没有休息好,没有东西吃,两场大战已是将她逼到了强弩之末。

    左臂上的那道伤口有些严重,不包扎血根本止不住,可如今这情况,哪有时间给她包扎?脱力加上失血过多,她支撑不了多久。

    想不到她王濯缨最终竟会死在乔华这个龌龊小人的手里,思之甚是不甘。

    背后又有刀风至,冲着景烁那边去的。她想也不想地挥刀斜挡,却被对方的力道带得往前一扑,脚下不知绊到树枝还是树根,她在摔倒的同时放开景烁的手,冲他吼:“快跑!”

    景烁手中也拿着一把刀,王濯缨只当他是想自卫,实则却是他拿来以防万一的。

    就他跟王濯缨学的那几招花拳绣腿,别说拿了一把刀,即便拿一百把刀,也不可能伤到别人分毫。

    他知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,王濯缨宁可为他而死,也不会杀了他独自逃命,所以他得有件兵器,以便到了那个时候,可以了断自己,让她逃命。

    是的,他想活下去的心动摇了,就在山下王濯缨扑过来为他挡那一刀时。若不是那人心存顾忌紧要关头收了力,王濯缨一条胳膊都会给他砍下来。

    那一刻他真的怕了,那种从心底深处往外喷涌恐惧的感觉,让他清晰深刻地意识到,他不怕死,可是他怕她为他而死。

    “快走啊!”王濯缨见他愣怔,一边跳起来继续与追上来的杀手搏斗一边再次大声催促他。

    景烁回过神来,拄着长刀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山上跑。

    身为一名女子,王濯缨无疑是十分凶悍的,即便力竭,即便受伤,可一对一,这些生龙活虎的杀手们依然休想越过她一步去。

    杀手们也不想强行突破她这道防线,说到底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她,只要将她缠住,解决景烁,一人足矣。

    王濯缨也很快意识到这点,想要脱身而去,却被纠缠住。且战且退地来到山巅,惊觉山的另一面竟是千仞峭壁。而三丈开外,手无缚鸡之力的景烁为了躲杀手照面一刀,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阿烁!”王濯缨惊得寒毛倒竖,不要命地旋身一刀逼退那些杀手,飞蹿过去扑倒在崖边雪地里,右手勾住崖边一株老松的树根,左手一把抓住了景烁的左手,半个身子都因为惯性而被拖得悬在山崖外头,情势可谓千钧一发。

    她左臂上本就有伤,如今被景烁体重一坠,那血更是如小溪般涓流而下,须臾便湿透了她和景烁的手,滑腻得她几乎要抓不住他。

    “阿烁,”极度的疼痛和脱力中,她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,“把刀扔了,抓住我的手,我拉你上来。”

    景烁悬在她手上,仰头看着她,一张秀丽绝伦的小脸上血迹斑斑。有些,是交战中旁人溅到他脸上的血,有些,则是这一路逃命中被树枝刮破了脸。

    他看着极力苦撑的王濯缨,摇了摇头,又对她一笑,轻声道:“清清姐,你放手吧。若再如此,咱们两人都会死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别说傻话,我答应过景姐姐会照顾你,就一定会照顾你。”王濯缨试着将自己悬在峭壁上的身子往崖上挪动,可是雪地湿滑,她两条胳膊都被扯得剧痛不已,根本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所幸那些杀手见她和景烁都挂在峭壁上,想起乔华关于不能伤害王濯缨的叮嘱,一时间都不敢再逼上前来。

    “阿烁,快,趁他们现在投鼠忌器不敢过来,抓住我的手,脚试试看有没有地方可以借力。”王濯缨惨白着一张并不比景烁干净的脸喘息道。